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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在平静中继续走着，相比起之前的惊险或者甜蜜最近的时间只能用平静来表示，一切事情都在某种表面的协议下顺利运行的，只有处在权利核心的某些人才能用他们早已锻炼出的嗅觉闻出一点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因为的确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最多就是安德烈·阿涅利越来越多地出现在尤文图斯的高层会议中。一改以往对家族事务毫不关心的形象，他闲暇时光也经常去拜访家族的核心人物，在言谈举止中总不经意的透露出对皮耶罗的担忧和后悔。如同一个万般内疚的弟弟，他将皮耶罗最近遇到的刺杀和恐怖事件都归咎到他一味玩乐而让皮耶罗承担了太多的风险，他说起来的时候表情真诚而痛苦，并且向那些掌握核心权力的人表示他将会痛改前非。
能够活到现在的人都不会听不出安德烈的话外之音，场面上的话又那么冠冕堂皇，一个姓阿涅利的人掌权总好过一个姓皮耶罗的人——哪怕皮耶罗从来不负责尤文图斯的任何事物，也没有人能够判断出他究竟是太过简单还是太过复杂。事情比安德烈计划的还要顺利，仅仅过了一个月，在亚历桑德罗·德尔皮耶罗惯例没有出戏的高层例会上已经开始讨论让阿涅利·安德烈进入尤文图斯任职的议题。
“安德烈最近被发现频繁和埃尔坎兄弟接触。”布冯向皮耶罗进行报告的时候因扎吉也罕见地坐在旁边，因扎吉看了看布冯，抱着糖罐将糖扔到了嘴里。自从在皮耶罗的私人住宅里发现黎明之后整个屋子都加强了安保措施，其中很大一部分体现在因扎吉的自由上，以往他还可以四处活动捣乱进行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现在他不得不坐在这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听布冯汇报工作。
皮耶罗只是垂了眼睛，似乎漠不关心，然而在因扎吉想拆开第九个糖块的时候还是阻止了他的动作，少有地夺过了糖重新放回到了糖罐中，因扎吉立刻瞪大了眼睛做出警惕的样子，然而皮耶罗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似乎早已知道皮耶罗的反应，布冯又不依不饶地提醒道，“根据我得到的情报，很可能下个月安德烈就会被正式任命。”看着皮耶罗仍然没有反应，布冯只好略带夸张地用非常不正经的语气抱怨了一句，“老板，我可是要拿工资的。”
只有这个时候皮耶罗才会有点反应，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布冯，“你可以离开。”
“老板你也太无情了。”布冯做出极其受伤的表情，“好歹我也给你工作了这么多年，积累了那么多感情。”
这只是一个笑话而已，在真正的利益面前感情永远是那么脆弱，更何况布冯和皮耶罗本来就没有什么工作之外的友谊，对于皮耶罗来说只不过是付出的一份物有所值的工资而已。但是出乎布冯的意料，皮耶罗竟然真的回答了这句话，他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却点了点头。“我知道。”皮耶罗慢慢说道，“最近有很多人找过我接受安德烈的好意，手机，邮件，或者宴会，我第一次知道他们那么需要我。”
“你同意了吗？”布冯愣了一下，突然感觉皮耶罗和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他不是完全不关心。
“同意了。”皮耶罗漫不经心地说道，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不在乎。”他又抬起了头，随手将因扎吉趁他和布冯说话时准备偷吃的糖果又扔回了罐子里，又将想要逃跑的因扎吉一并抓了回来。
一时间布冯说不清皮耶罗就真正不关心还是早就放弃了这一切，他想要从皮耶罗的眼睛里看到他真实的想法，然而碧绿的潭水中空无一物，他什么都看不到。皮耶罗脸上已经浮现疑惑的表情，布冯顿了一下再开口的时候依然是不正经的语气，死皮赖脸地笑着，就好像他不是在有史以来第一次探究皮耶罗真正的想法，而只是闲聊一般。“老板，你总要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我可以帮你。”
“那你呢？你想要什么？”皮耶罗只是挑了挑眉，并不关心地反问道。
“我要求不高，只要有泡美人的薪水就好。”布冯信口胡说，做出一副感激的表情，“当我知道竟然会被派给老板干活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好好为老板服务。”
“你在撒谎。”在皮耶罗有任何反应之前因扎吉就已经喊了出来，他终于肯暂时把手从糖罐里拿出来并毫不客气地指着布冯，“阿历克斯他在撒谎，我看的出来。”因扎吉鼓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皮耶罗皱起了眉头，上上下下地扫视着布冯，在皮耶罗的目光中布冯并没有任何不适，然而做出了更加伤心的表情，“老板，明明皮波才是新来的，你怎么就不怀疑他呢，说不定他都是装的呢。”
于是因扎吉更加不服气了，他向皮耶罗提出了因为生气所以要吃糖，在这个理由因为太充分而被驳回之后因扎吉决定彻底出卖布冯。“我感觉得到，有过好多次，吉吉实在是太危险了，阿历克斯你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布冯仍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他冲因扎吉比了个鄙视的手势，之后又想了想，“你怕我吗？”
“当然不。”因扎吉不需要任何思考，“你连小豹子都打不过。”
“如果我伤害了老板你会怎么样？”
“揍死你。”因扎吉立刻回答道。
“很好，你就是老板的小豹子，所以你完全不需要担心。”布冯终于下了结论，而他的逻辑完美地说服了因扎吉，因扎吉仔细地想了想便接受了布冯的说辞。“好吧。”因扎吉又坐到了沙发上，却仍然不肯松开装着糖果的罐子，最后只剩下布冯一个人仍然在念叨，“你怎么还没有得蛀牙。”
这句话似乎提醒了皮耶罗，皮耶罗终于将罐子直接从因扎吉的怀里抢了过来，反而将在自己怀里磨蹭的小浣熊塞到了因扎吉的怀里，然而因扎吉只是嫌弃地撇了撇嘴，又将小浣熊还给了皮耶罗。“小浣熊都不能打架，一点儿都不好玩。”因扎吉嘟囔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小豹子怎么还没醒，我去喊它们起床。”
皮耶罗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任因扎吉自己玩去了，在因扎吉的玩闹下刚才的氛围略微缓和了一点，他们也可以谈起皮耶罗现在最关心的问题。“‘黎明’的来源还没有查到吗？”
“没有，不过我已经将所有材料的来源全部换了一遍，应该可以确保之后没有问题。”在这方面布冯的确难辞其咎，而幕后的力量更让他恐怖，皮耶罗家里的安保措施已经是最高等级的，然而还是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将药物洒在了皮耶罗宠物的食物中，他们却丝毫没有发觉，似乎是有人在向他们示威，说不定哪天他们就会用同样的方法控制住皮耶罗。然而“黎明”是尤文图斯正在研发的药，在这个时候有资格拿到它的人恐怕一只手都数的出来。
“说起来药，还有一个问题。”布冯仿佛是刚刚想起来，他将资料最底下的一张抽了出来，打开之后是一张地图，上面用四条红色的线清楚地标明了某个通道，在红色的线之上还有用钢笔画出来的错综复杂的路线。皮耶罗皱了一下眉头，土耳其海峡和苏伊士运河已经告诉了他图上的地理位置。
“这是尤文图斯最不愿意去碰的地方。”布冯知道皮耶罗从来不管家族产业，主动为皮耶罗讲解着，果然皮耶罗的眉眼上透了一点儿不耐烦，但依然好脾气地听着，只是他听得时候表情漠然，让布冯也拿不准他有没有听进去，布冯用手指在上面画着圆圈，“红色是‘黎明’计划中的供给路线。”
皮耶罗点了点头，连年不断的战争和由战争导致的生活环境都为黎明的输送提供了极好的存在环境，有些事情是客观存在的，在战争背后存在着巨大的利益冲突永远不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国家可以改变的，也不是用个人的生命时间可以描述的。无论他想或不想都无法改变。“所以呢？”皮耶罗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布冯用极其严肃的表情回答了这个问题，“关键在于，钢笔线覆盖的区域都是马尔蒂尼家族的地盘。”
皮耶罗愣了一下，又认真地研究了一遍地图，最后盯着密集的钢笔线不得不承认这条路线的确存在着难度。“把线路买下来。”皮耶罗提出了一个外行人最简单的看法，“我们出钱，他们让路。”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布冯没想到皮耶罗是真的对尤文图斯的事情一点儿都不了解，在他美好的幻想里皮耶罗深藏不露，在漠不关心的外表下其实已经抓住了尤文图斯的命脉。现实浇了他一头冷水，他还要打着哆嗦自己擦干，“马尔蒂尼家族自己并不做药物生意，除此之外对别的药物卡的也很紧，起初我们绕过了他们的领地。”布冯在地图上画出来一道二百七十度的曲线，“成本上升了一个数位，最后我们只能和马尔蒂尼签了合同。”
“这不是已经解决了吗？”小浣熊已经从皮耶罗的怀里爬到了肩膀上，皮耶罗垂着眼睛仔细研究着地图而不是地图上面漂亮的曲线，看起来他更愿意把时间花在小浣熊身上。
“但是合同年底就要到期了。”布冯只好继续说道，皮耶罗仍旧是一副和我无关的表情，把小浣熊从自己肩头拽了下来，放在手里随便捏着。“现在这几条线路的经营权在克里斯蒂安·维埃里手上，他直接说签订新的合同的话要你和他谈。”
“那就让合同烂在他手里吧。”皮耶罗刚听完就站了起来，他已经要朝屋外走了却被布冯拦了一下，皮耶罗扭过头，抬着眼睛看着布冯，他漠不关心的神态里破天荒的有一点轻蔑，“尤文图斯会差那一位数的钱？”
布冯看着皮耶罗愣了一下，皮耶罗很少露出攻击的姿态，然而只是一点儿便让他不寒而栗，皮耶罗不是一个会被什么利用的人，他也许对外界事情毫不关心，但是他内心的法则已经规定了他的一切。然而布冯还是在皮耶罗走出房间之前把他截住了。
“维埃里比马尔蒂尼好说话得多，尤文图斯已经不是当年的尤文图斯了，老板你要是还想留住你的动物们，先把这几条线握在手里。”布冯极其认真地在皮耶罗耳边说道，皮耶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绿色的眼睛里无波无澜，他们在门口僵持了好一会儿布冯才突然嚷嚷了起来，“老板你落魄的时候也要给我开得起我的工资啊，我是真心实意想跟您混的。”
皮耶罗终于慢慢点了点头，布冯便知道他说了得皮耶罗听了进去，又觉得皮耶罗其实没有传说中那么不近人情——恐怕在这个世界上，布冯是第一个敢和皮耶罗暗示即将被尤文图斯核心层踢开的，要知道现在外界的传言中，皮耶罗仍旧是尤文图斯之主，传说中的那个喜怒无常的霸主。
形势在无声中发生了改变。
有些人却早就知道，事情注定发生。
皮耶罗和维埃里的见面定在了一个星期之后，两个人是以私人身份见面，都没有带什么陪同，地点是维埃里选的，定在了布罗基的餐馆，这对于维埃里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他看到皮耶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讶了一下，他上次见到皮耶罗的时候还和布罗基抱怨说皮耶罗哪怕是看个电影都带了快电影院四分之一的人。
维埃里穿了一身正式的西装，皮耶罗穿着印着小动物的休闲T恤，这让两个人坐在对面的时候看起来极其不搭，唯一提前知道他们会面地点的布罗基已经完成了清场工作——维埃里也就算了，要是皮耶罗真的在他的餐馆出了事他一定会被尤文图斯剥掉一层皮。
“说不定有人还会感激你呢。”看着布罗基略带紧张地坐在那里，同样负责安保工作的布冯便显得气定神闲很多，布冯以见面的隐秘性为借口拒绝了布罗基提供人手的建议。此时他从咖啡机里为自己倒了杯咖啡，坐在桌子上透过监控看着包间的两个人。
“你听上去似乎有些期待？”布罗基同样揶揄道。
“怎么会？”布冯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他弯着腰仔细看着监控上的一举一动，又随便做出一个自认为真诚的微笑，“我要去法庭上告你污蔑，我可全心全意爱着我家老板。”再三确认了安全之后他拍了拍布罗基的肩膀，转身就要走，“交给你了。”布冯说得无比放心，就好像他真的信任布罗基一样。
“现在就要走？”布罗基惊讶地说道。
“是啊。”布冯冲着布罗基摇了摇手机，“马尔蒂尼家族和尤文图斯之主历史性的会面，我可要多拍几张照片做纪念。”
好像的确有纪念意义，布罗基自己也想拍几张了，然而想了想这两位背后的两座大山，他终究还是将拍照停留在了想的阶段。
话题由维埃里展开，当他看着从衣着和精神面貌都格格不入的皮耶罗坐到对面的时候险些没有认出来他，在他的脑海里皮耶罗一直是一个极其危险并且城府极深的人，然而事实上，皮耶罗只是穿着一件卡通的衬衫就随意坐在了他的面前，并且向唯一的老板兼服务员布罗基先生要了一杯橙汁，鲜榨的。
维埃里准备的红酒只能遗憾地躺在了酒柜里。维埃里想了想，为了谋求一点共同语言他只好也要了一杯橙汁，在愁眉苦脸的老板犹豫去超市里买橙子和榨汁机还是打电话叫外卖之后两个人获得了一小段独处的时间，维埃里的开场白也开的格外有格调。“你的衬衫还不错。”他假装自己并没有穿的这么正式，他们约会的场合也不是什么需要提前一个半月预约的高档场所，他们只是坐在街边的小饭店里吃着家常菜。
“皮波挑的。”皮耶罗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一句，在一切话题开始之前，皮耶罗已经有些困了。
……
维埃里立刻被噎了一下，突然觉得皮耶罗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对付，于是他只好省略这个略微尴尬的开场白，直接进入了正题，“尤文图斯最近要换主了？”
这个话题看起来并没有引起皮耶罗太大兴趣，也不知道是因为懒得回答还是默认了这一点，不过也许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在维埃里犹豫怎么接话的时候皮耶罗又补充了一句，“圈子里的人都知道，那个位置是悬空的，尤文图斯并没有真正意义的主。”
“但是圈外的人都以为是你。”维埃里忍不住笑道，想打破尴尬的气氛，“我听人说过，你是一把好枪，又是一张漂亮的盾。”
“我们有熟悉到可以谈论这些事吗？”皮耶罗慢慢垂了眼睛，显得不愿意谈起这个话题。维埃里善解人意地又自己接了下去，“我知道你有很多原因，但是你必须承认你现在处境不太好，否则也轮不到我坐在这里和你谈话。”
皮耶罗没有吭声，不知道是不愿意反驳还是默认了这一点。
维埃里便继续说下去，“前几天安德烈·阿涅利来找我谈过西亚线路的问题，我不确定他是否代表尤文图斯，可是我只想找你谈，如果我会签订某个合同的话，那么我希望和我签合同的人是你。”
“如果他说他代表着尤文图斯，那么就是，不过既然我过来了也想听听你说的。”布罗基终于送来了刚刚榨好的橙汁，上面还冒着泡泡，也许是有了一件皮耶罗生活里经常出现的东西，这让他愿意开口多说几个字，他喝了一口之后看着维埃里，他们都在等维埃里吐出他们早已在脑海中想过很多遍的那个字。
“我要皮波。”维埃里等到布罗基走后才慢慢说道。
终于亲耳听到了这四个字皮耶罗的表情一瞬间有些迷茫，然而又立刻回到了平常的状态，说不上他究竟是如释重负还是失望不已，他一口气将果汁全部喝完了，让自己靠在椅背上。“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他这么说着，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直接将线路的经营权卖给你，线路都是设计好的，你以后只需要躺着收钱，再也不会有人阻拦你做任何事情，你愿意开动物园就开动物园，和多少动物在一起都随你便。”
皮耶罗嘴角向上翻了个略带嘲讽的微笑，他只让这个弧度维持了一秒钟，“不可能。”
“你不了解皮波，你根本留不住他。”维埃里似乎早已预料到会被拒绝，然而皮耶罗只要还在这里坐着，他就不可能放弃——天知道要见皮耶罗一面有多么艰难。
“你很了解他，但是你带不走他。”皮耶罗反唇相讥，“他已经不记得你了。”皮耶罗安静地说着，他似乎并不是在争辩什么，而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这样的态度根本让维埃里无法生气，就像他永远不会对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生气。“你知道我第一次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吗？是我们在轮船上，你去后台找他的那次。他回来就抱着小狼打滚，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生气，他说阿历克斯我和你讲，今天有个讨厌的人一直缠着我。”皮耶罗并没有看维埃里，他的目光在聚集在某个不可知的空间，也许是过去，也许是未来。“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这样和你坐在一起谈判。”
“他只是失忆了。”维埃里的声音里并没有半点敌意，就像皮耶罗坐到的那样，他只是再一次强调道，“你没有见过真正的他，不知道他为我做过什么付出多少。”
“我对过去的事情从来都不感兴趣。”皮耶罗垂了眼睛，“他现在过的挺开心的。”
“你根本没有给过他选择的机会，你根本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找回记忆。”维埃里突然之间神情有些激动，但是他很好得控制住了自己，他的语速逐渐恢复了正常，“他今年不是八岁也不是九岁，在正常情况下他和你一样是一个可以独立思考的成年人，他不是你的东西，你也没资格把他当成玩具。”维埃里似乎想用某种情绪感染皮耶罗，但是皮耶罗仍旧无动于衷，“哪怕他现在真的很快乐，这种快乐也不应该属于他，人总会长大，烦恼和痛苦都是成熟的一部分，你给予他的快乐都是虚伪的假象，它们浮在日出的海平面上，很快就会消失。”
维埃里的话第一次指向了皮耶罗，有些话不如一次说完，他甚至不知道是否还有第二次机会。“我不知道你是否沉溺在你的世界里，但是你没有资格让皮波陪你一起，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没有功夫陪你玩。”
“他的命是我救的，我有这个资格。”皮耶罗仍旧平静地反驳着维埃里的话，但是同样他的话里有某种强硬的指责和坚持，“不是我的话他已经死了，你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到。我不关心你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是我的东西，我愿意让他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养一头狼，一只豹子，或者一个皮波，并没有什么差别。”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静默，布罗基趁机又给皮耶罗端上了第二杯橙汁，皮耶罗仍旧没有看维埃里，可是也没有任何退缩的迹象，或者说他愿意说那么多字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无论是辩驳还是坚持，那些带有逻辑性的字句都让他无限接近于一个真正的人。“看起来我们没有办法谈了？”维埃里很遗憾地摊了摊手，示意他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路线事情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皮耶罗只是简单地恩了一下，维埃里知道他的嗯中不包含任何肯定或者否定的含义。皮耶罗将桌上的橙汁喝完后转开了房间的把手，布冯已经等在门外了，他看着皮耶罗的表情也知道大概结果，什么都没说跟在皮耶罗身后一起离开了。
在确认皮耶罗完全离开后维埃里终于直接瘫倒在了凳子上，过了一会儿布罗基才不怀好意地来慰问他，“那个尤文之主长的真漂亮。”
“就是听不懂人话。”维埃里随口抱怨道，“和他说话真费劲，偏执又自闭，真不敢想象他怎么长这么大的。”
“管他呢。”布罗基拍了拍他的肩膀，“人长得好看就行了。”
“还有奇怪的爱好。”维埃里心疼地看着自己预备好已经打开的红酒，“我请尤文之主喝了两杯鲜榨的橙汁，说出去有人信吗？”
在这一点上布罗基感同身受，两个人又胡扯了一阵，维埃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条短信，没有发送人的号码，但是维埃里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来自布冯的，上面画着一个夸张的笑脸和一句赞美的话。
“完美的演出。”
维埃里对着那个笑脸愣了几秒钟，之后果断地按了删除键。
在维埃里充分地脑补布冯表情的时候，安德烈·阿涅利桌子上也摆出来了一打照片。照片看起来不太清楚，似乎是在很远的地方拍到的，在长达两个小时的时间里进出整栋大楼的就只有这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他前几天刚刚在报纸上看到的克里斯蒂安·维埃里，另外一个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错的，他名义上的表兄，亚历桑德罗·德尔皮耶罗。
照片是普拉蒂尼刚刚给他的，据皮尔洛说这件事的新鲜度还不超过四十八个小时，为此普拉蒂尼被皮尔洛讹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看起来阿历克斯真的和马尔蒂尼家族有某种往来。”阿涅利靠在椅子上慢慢说道，“也许他们之间有某种协议，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马尔蒂尼家族的人会出现在阿历克斯身边。”显然他已经将因扎吉默认成了马尔蒂尼家族的人，这样来说因扎吉查无可查的身份也有了合理的原因——如果是马尔蒂尼家族，那么抹杀一个人的过去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我想知道阿历克斯在干什么。”在普拉蒂尼开口之前安德烈继续命令着，“他是我的哥哥，我有责任照顾好他，尤其是在这个时间点上不能让他发生任何意外。”阿涅利用一种十分曲折的方式下着命令，哪怕被人听到也无法对他有他丝毫的不满，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弟弟在表达对哥哥的关心。“多派几个人也无所谓。”
普拉蒂尼点了点头向阿涅利做出保证。阿涅利无非在说这么一件事，查明皮耶罗正在进行的交易，在阿涅利上位之前阻止皮耶罗一切行动。普拉蒂尼刚刚离开阿涅利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很少有人会给他打电话，能给在这个时间给他打电话的人就更加稀少了，来电显示中大写的埃尔坎几乎要把阿涅利晃晕，在第八遍铃声响过之后阿涅利终于按下了接听键。
“SURPRISE！”声音立刻从电话筒里传了出来，阿涅利当然知道埃尔坎是个敢在赛道上拦路的疯子，这时候不知道拿了个几倍的扩音器在那头喊着，阿涅利面无表情地把话筒远远放在了一边，等到他无限放大的声音告一段落之后才习以为常地问好并且叙旧。
“我给你准备了礼物。”电话那头的人情绪激动，“全球限量，独一无二！”
阿涅利不动声色地掏了掏耳朵，又客气地表示感谢和感动。“当然我也给阿历克斯准备了一份，你们的都是独一无二的。”之后话筒那边又传来了扩音器的声音，不知道埃尔坎又对谁做出了同样的举动，电话那头一阵兵荒马乱，阿涅利等了好久仍然等不到其他声音，只好挂了电话。
他对埃尔坎的礼物从来不抱有任何期望。
皮耶罗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他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布冯早就回家了，这时候也没有别的人会催他。他抬头静静地看着楼上，因扎吉房间的灯已经关上了，整个院子里安静极了，他不喜欢热闹，院子里的路灯到了这个时候也都关了，抬起头只能看见浅浅地星光，他站在自家的院子里，却像是在旷古无人的荒野里，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孑孑独行。皮耶罗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推开别墅的大门，他没有让仆人开灯，一个人抹黑走到了因扎吉的房间外。
因扎吉并没有睡着，他似乎原本已经躺在了床上，这时候嘴又馋了便悄悄地摸抹到了书桌上，打开了放在最上面的糖罐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又小心地把糖纸叠好，才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的被窝里，用一个舒服的姿势抱着自己，慢慢进入了睡眠。
皮耶罗又等了一会儿，因扎吉再没有任何动作之后才回到书房。皮耶罗随手翻着近期的会议记录，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窗外。在书房的灯光下他只能看到自己在玻璃上的影子，柔软的卷发和微微扬起的笑容。
那个时候皮耶罗觉得自己想了很多，又其实什么都没想，他只是任由思绪的飘飞，散落在回忆的各个角落，温柔而幸福。
只是，皮波似乎越来越爱吃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