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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周后。
布冯走进皮耶罗书房的时候皮耶罗正在看着东西，小狼卧在他脚边的地毯上，似乎刚刚睡着。他看见了布冯便将东西阖上了，布冯只扫了一眼就看出来皮耶罗在看什么东西，并且十分惊讶地挑了一下眉毛。皮耶罗手里的东西是尤文图斯近期的会议记录，上面完整记载了会议的进程和提出的所有议案。皮耶罗等了一会儿发现布冯还没有说话，抬头做了个疑惑的表情，布冯才连忙整理好已经被感动充斥的情绪，集中注意力让自己不要踩到小狼的尾巴——他可不愿意知道那是什么后果，开始了他的汇报。
最近一段时间针对皮耶罗的暗杀已经发生过两次了，尤文图斯的酒会尚有人多嘴杂的可能，皮耶罗临时决定陪因扎吉看的电影根本不可能有很多人知道。紧接着以最高标准布置安保措施的别墅又被人入侵，动物的的排泄物中发现了黎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现，他们根本不知道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而最可怕的，除了入侵者查出来和安德烈·阿涅利有关以外，其他所有事件他们都没有任何线索。
而这一次，布冯带来的显然也不是什么好消息。所有食物的供货商已经全部换了一遍，每日烹调原料的采购也派人全程跟随，烹调时候布冯甚至亲自监督，然而问题依然没有被解决，当布冯愁眉苦脸地向皮耶罗摊开报告之后，上面的化验单已经清楚地显示动物的排泄物中仍然有黎明的存在。为了安全他们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限制了因扎吉活动的范围和恶作剧的程度，因扎吉最近总是在抱怨，这一点已经让皮耶罗极其不舒服了。
就好像是一只无形的黑手围绕在他们上空，紧紧地和他们纠缠在一起，无论他们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这一股奇怪的力量，也许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那股力量已经悄悄地渗透到他们的生活中，将他们与未知的恐惧黏在一起。
皮耶罗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头，这显然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答案，他的生活再一次被外人彻彻底底的打扰了，并且搅得翻天地覆。“我坐在我的家里，却连吃的东西都保证不了。”皮耶罗的不满差一点就写在了脸上，他的眼角动了动，最终还是维持了波澜不惊的样子。这显然也不是布冯希望看到的结果，他难得地收敛了玩世不恭的姿态，变得有些严肃。
“不过这样至少排除了从供货商那里做的手脚。”布冯快速地说着，在没有因扎吉打扰的时间里连氛围都变得格外沉重，有些情绪悄悄地涌了上来，蔓延在他们四周，布冯只当是不知道。“厨师也不可能。”
“所以已经很简单了。”皮耶罗反倒突然松了口气，阖上了报告靠在椅背上，“即使是用排除法也能知道答案了，在这个家里能够碰见它们的……”
动物们一天的进食就那么几次，接触到的人就那么几个，排除所有可能的选项，那么剩下的再匪夷所思也只能成为唯一的答案。布冯眼神突然黯然，他的咽喉动了一下，才艰难地说出来皮耶罗预想的答案，这个时候连他都笑不出来了，“老板，你在怀疑我吗？”
皮耶罗抬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过了半天才懒懒地说道，似乎说话也很费力气一般，“除了你就是我了。”
“那一定是我。”布冯立刻把话题抢了过来，做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老板一定不会在百忙之中亲自做这种事情来诬陷我的！”
皮耶罗眼皮跳了一下，不由得默然，又安静了半天才终于从嘴里挤出了一行字，“一个星期，吉吉，你要再找不出来原因那么这件事就是你做的了。”
布冯一瞬间不知道应该为从皮耶罗口中听到自己的昵称而表现的受宠若惊还是应该为时间和内容给自己提前准备好追悼会了。皮耶罗甚至懒得看布冯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他只是突然抬起头，把自己的声音放大了一点。“皮波，想进来就进来。”
门立刻从外面被推开了，因扎吉毫无愧色地走了进来，就好像他根本没有站在门口听他们谈话一样，他都没有看布冯一眼，径直从地上把团成一团的小狼抱了起来，并且狠狠地砸了两圈，立刻小狼全身毛都竖了起来，刚要摆出攻击的姿势就被因扎吉抱住了嘴，用武力镇压了。
“你睡得可真沉。”因扎吉认认真真地抱怨着，拖着小狼就要往外走，在因扎吉松开手之后小狼终于清醒了过来，发现是因扎吉态度立马转变了一百八十度，伸着舌头讨好地舔着因扎吉的脸，然而这并没有让因扎吉放过他。“该锻炼了。”因扎吉鼓着嘴认真地冲小狼说道，“不能逃避锻炼。”
在发现他的动物小伙伴每天都没精打采之后因扎吉严肃地认为是因为他们体力不好，并且贴心地为他们制定了一系列的运动计划，虽然这导致的唯一后果就是动物们睡觉的时间更长了，还有看见他会产生条件反射的躲闪。不过大概只是因扎吉太无聊了，自从被皮耶罗限制的活动范围之后他就只能给自己找些充满创意的乐子，偶尔皮耶罗也会被因扎吉拖着去看他的指挥现场，不过皮耶罗去的次数并不多，除了他要真心实意地为动物们的食物烦恼以外，看一只短手短腿的小浣熊挤在小狼和小豹子中间笨拙地向前跑动还要被指挥官嫌弃也的确实在有违他热爱动物的本性。因扎吉倒是乐此不疲，并且在发现自己的努力没收到效果后正在策划进一步增加动物们运动量的行动。
因扎吉抱了小狼就要走，皮耶罗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又喊了一声，“皮波，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因扎吉立刻扭过来把手和小狼藏在了背后，“什么都没有。”
皮耶罗无奈地又喊了一声，“皮波，我看见你拿了一把汽车钥匙。”
布冯吹了一声幸灾乐祸的口哨，在收到皮耶罗警告的眼神之后立刻收敛了表情，又恭恭敬敬地站在了那里，而被发现图谋不轨的因扎吉更加开心了。“你说这个。”他蹦到办公桌前把原本藏在身后的手在皮耶罗面前摊开，手心里果然是一把红色的钥匙，上面画着一匹漂亮的马，“有人送给你的，我打算带小狼去兜兜风。”因扎吉丝毫不觉得他和皮耶罗是两个不同的人，在他的概念里送给皮耶罗的基本就等于送给他的。
皮耶罗也没有纠正他关于所有权的概念，只是平静地问道，“你会开车吗？”
“不会。”因扎吉毫不犹豫地承认了这一点，“不过我看过吉吉开车，感觉没什么难的，我去学学就会了。”
布冯立刻做出痛苦万分的表情，他在皮耶罗的示意下做出一个哭丧的表情走到外面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皮耶罗继续给因扎吉坐着心理辅导，他叹了口气，让因扎吉把头伸过来揉了揉，“你会出危险的。”
“怕什么。”因扎吉仍然是那副洋洋自得的表情，“我学东西很快的。”他生怕皮耶罗不相信一般又歪着头给自己想着理由，“我第一次摸到枪的时候就比吉吉组装的还快了。”
刚刚火速地打听完状况的布冯刚回到书房就听见因扎吉发表的看法，他脚下一绊，立刻做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同时觉得腰间放着的那把枪正在火辣辣地灼烧着，他将一个信封交给了皮耶罗，“是埃尔坎先生送给您的。”随后为了报答他走路中枪的仇，又突发奇想地加了一句，“老板，您不觉得皮波最有嫌疑吗？他才是我们中间和动物们接触最多的人。”
“什么嫌疑？”因扎吉立刻问道，在皮耶罗的授意下他对黎明的事情一无所知，然而此时他仿佛突然嗅到了什么阴谋的味道，立刻跃跃欲试地问道。
“虐待动物。”皮耶罗面不改色地接了过来，同时警告性的瞪了布冯一眼，布冯做出委屈的表情并用手势表示永不再犯，皮耶罗已经从信封中倒出一张纸和一张银行卡，皮耶罗刚刚作出要打开的动作因扎吉就夸张地拽着布冯转过身，并捂住了布冯的眼睛，示意他们绝对不会偷看。过了好一会儿皮耶罗才让因扎吉放开布冯，他们转回来的时候那张纸已经被皮耶罗收起来了，皮耶罗将银行卡递给了因扎吉，又接着对因扎吉说道，“不过我建议他和你的动物们一起参加训练。”
“老板原谅我！我错了！绝对改正！”布冯的哀嚎的声音立刻从旁边传了过来，落到因扎吉手里他绝对没有好奔头了，皮耶罗的眼睛里有一丝同情，却让他看起来格外有人类的味道。因扎吉惋惜地看着布冯，最终还是将话题写到了自己最开始的事情上，“阿历克斯，我们去兜风好不好。”在确信皮耶罗绝无可能让他一个人开车之后因扎吉退而求其次，又扁了扁嘴，“我都好几天没有出门了。”
在他说话的时候小狼正准备从他的手里溜走，因扎吉一把拽住小狼的脖子又卡回到了自己的怀里，小狼嗷呜一声想要表示抗议，但是抗议被因扎吉完全无视了。皮耶罗真真切切地犹豫了一下，伸手把小狼从因扎吉的爪子里接了过来安抚地揉了揉，又同样安抚地揉了揉因扎吉，漂亮的绿色眼睛里闪烁着思索的神色，“好吧。”他最终答应了因扎吉的话，并向布冯点了点头，“去开你的车。”
当皮耶罗走到门厅的时候才发现他的选择是无比正确的，也终于相信了为什么埃尔坎在给他的便签里写着跑车是独一无二的限量版，停在院子里的跑车的确有着独一无二的资本，并且皮耶罗也相信这样的涂装一定会带来极其惨淡的销量。
即使是布冯也不由自主地在跑车面前停下了脚步，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叹，“我从未见过这么别具一格的跑车。”同时又对皮耶罗的预见性佩服地五体投地，“老板你真有先见之明，这样的跑车我肯定开不到路上去。”
这时候皮耶罗已经面无表情地将车钥匙递给了负责采购的佣人，在佣人感激地要哭出来的表情中默默地拉着因扎吉回到了前厅，布冯立刻去车库开车，因扎吉又开始教训准备逃跑的小狼，他将一台计步器挂在了小狼身上。“我不在的时候你要不停地运动。”因扎吉把又要睡着的小狼拽了起来，若无其事地威胁道，“明天我们的训练会加倍。”
小狼痛苦地呜咽着，一边试图钻进皮耶罗的怀抱里谋求安慰，而显然，这一次他一向体贴温柔的主人有了更加体贴的对象，他只是象征性地拍着小狼，不发表任何意见，直到仆人将车门打开之后他直接坐上了车，因扎吉跑到另一边坐下了。小狼呜咽地同他们告别，认命地拖着尾巴开始在大厅里散步。
因为是临时起意，布冯并没有召集很多人手，一同出行的只有三辆车。皮耶罗也说要去的地方，只说带皮波兜风，于是路线的指挥权便落到了因扎吉的手上，十分钟后因扎吉就从后座蹿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并不断要求布冯向左或者向右拐弯，和布冯热火朝天地掐成了一团。
“阿历克斯？阿历克斯！”因扎吉不满地嚷嚷着，皮耶罗这才回过神来，他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安托内利尖塔在重叠的街道背后只剩下一个影子，车队正通过波河向郊区行进，带着锈迹的铁桥散发着属于上个世纪的古旧味道。秩序和混乱，破坏和重生，怀抱着王宫和古堡的城市看起来安静骄傲，却又隐藏着最血腥的阴谋，光荣和杀戮夕阳的照射下隐秘地交织在一起，整个城市看上去忧伤却又分外冷酷。
“怎么了？”皮耶罗心不在焉地问道，扭过头却看见因扎吉从外套兜里拿出了一块糖，熟练地脱了糖衣就塞到了嘴里，还把糖衣小心的收好放回了口袋里。皮耶罗本能地就想要夺下来糖块，但是他手伸到因扎吉面前的时候因扎吉已经将糖吃进去了，因扎吉看见皮耶罗伸手，便了然一般又从兜里掏出了一块放在了皮耶罗手心。
“可好吃了。”像是分享自己心爱的东西给皮耶罗一般，因扎吉骄傲地说道，“这是万圣节阿历克斯送我的礼物。”
皮耶罗便看着因扎吉笑了笑，他也学着因扎吉的样子慢慢地拨开了糖衣，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糖放到了嘴里，立刻甜腻的味道袭击了舌头的味蕾，并让他的口腔中溢满了香气。“好了，这下得蛀牙也是阿历克斯陪我一起了。”顺利地拖皮耶罗下水让因扎吉胜利地笑了起来，“这样以后你就不能说我了。”
皮耶罗无奈地笑了笑，并没有回话，他仍然无神地看着窗外，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因扎吉见状也不再打扰他，夸张地嚼着糖块，并继续和布冯讨论一些对他来说极其神秘又富有吸引力的话题，布冯总喜欢将因扎吉像这些话题上引导，似乎这样就能证明因扎吉有多么危险，并且皮耶罗能听进去一样。
事实上，皮耶罗根本没有在听他们讲话，不过他们也不介意，依然兴致勃勃地讲着，连因扎吉都体贴地不再拉皮耶罗当保护盾，汽车沿着湖面兜圈子，布冯开得稳极了，停车和启动的时候没有一点起伏。
“下次我教你开车怎么样？”布冯突然说道，然而因扎吉丝毫不领情，只是瘪了瘪嘴，“你开车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我要为老板的安全负责。”布冯用非常富有责任感的语调说道，虽然那种东西实际并不存在，“找个老板不在的时候我带你去山道上飙车。”布冯笑嘻嘻地说道，“飚完车还可以带你去夜店看看。”
“你会被阿历克斯打死的。”因扎吉同情地看着布冯，他已经可以想象到皮耶罗面无表情地将枪伸到布冯腰间的情形了，然而这一次即使是布冯要带因扎吉去看真人秀都没有引起皮耶罗任何反应，即使是布冯也终于发现皮耶罗有些不对劲了。
“老板你有啥事吩咐我做就行了。”布冯信誓旦旦地向皮耶罗说道，“只要是您想的我都能做到。”
布冯的声音终于把皮耶罗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只是简单地恩了一声，对布冯的话不置可否。“真的老板，你别一个人不吭声，就算您想在家里再养头大象我也想办法给你加固房子。”布冯的声音里突然有点犹豫，“只要不是猛犸象就行。”
然而因扎吉已经开始在布冯耳边高唱猛犸象之歌了，颤抖的音调差一点让布冯直接撞上路边的消防栓，布冯的通讯器里已经传来了安保人员询问情况的声音，布冯想了想将手台递给了因扎吉，并在三辆车中直播因扎吉的歌声。
最后还是皮耶罗拯救了沉溺在歌声里的因扎吉和沉溺在因扎吉歌声里的三辆车——他们的行进路线已经出现诡异的飘逸了，皮耶罗将手台重新还给布冯，因扎吉也安静了下来。“就是阿历克斯，你有什么好烦恼的，吉吉会帮你解决的。”因扎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算他很没用，你也还有我呢。”
皮耶罗倾身把因扎吉从前排拉过来，又揉了揉他的头发，因扎吉被安全带勒的难受，但是看出来皮耶罗十分不在状态，也顺从地让皮耶罗揉着，不过这没妨碍他在皮耶罗放手之后也怀念地摸了摸皮耶罗头上的卷毛。
“如果有人想要害你怎么办？”皮耶罗看着因扎吉的眼睛突然问道，这让布冯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好，然而他只是平稳地开着车，没有插话。
“你在担心这个啊。”因扎吉却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又毫无负担地剥开一颗糖扔到嘴里，“我死不了的，阿历克斯你就放心吧。”因扎吉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的理由不够充分，于是又再接再厉地说道，“你看吉吉天天欺负我我不也好好地活着。”
无辜开车的布冯立刻感觉心口中了一枪，皮耶罗却又问了一个问题，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把他从自己的世界中拉了出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那如果有人想杀我呢？”
“那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因扎吉连犹豫都没有，他指了指布冯腰上的手枪，又用手做了一个握枪的动作，“我会保护好你的，然后帮你杀光他们。”因扎吉顿了顿，“回去我帮你继续训练小动物们，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好吧。”皮耶罗突然笑了起来，“不过你要少吃点糖。”
只有这个条件让因扎吉犹豫了起来，他的眉毛狠狠地拧在了一起形成某种纠结的样子，不过最后因扎吉还是松开了眉头，似乎皮耶罗性格好转让他松了一口气，“我答应你。”他神色痛苦地将兜里最后剩下的三块塘都拿了出来递给皮耶罗，“你可以一会儿再给我。”
汽车仍然在都灵城里行进着，在路过某个游乐园的时候皮耶罗突然喊了停，虽然在下午五点去游乐园这件事本身就极其奇怪，然而布冯依然准确地停了下来，将车交给后面过来的人之后三个人便走到了公园里。
布冯一边走一边布置着安保，因扎吉则研究着动物园的栅栏怎么样才能掰开，皮耶罗见状便让布冯给了因扎吉弄了几张不需要排队的票，让他自己去玩过山车了，皮耶罗倒是拒绝了因扎吉的邀请，反而坐在椅子看着坐在过山车上疯狂和他招手的因扎吉。
布冯早就看出来皮耶罗想要跟他说话，也坐在了皮耶罗的旁边，又递给皮耶罗一个他刚刚买好的冰淇淋，“老板，到底出什么事了？真的，除了灭绝的物种其他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皮耶罗深深地看了布冯一眼，那是布冯第一次看见皮耶罗的眼神里有着清晰可见的情绪，让绿宝石般的瞳孔布上一层暗影，他的眼神显得那么充满攻击力却又那么无助。“布冯先生，你还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皮耶罗的开场白生生在布冯和他之间画了条线，布冯只好绞尽脑汁地想着他还没有和皮耶罗汇报的情况。
“科科有了新动向，最近两周他在都灵活动的痕迹十分明显，我已经找人盯上他了。”布冯看起来并不确定皮耶罗想问什么，皮耶罗仍然看着他，不置可否，布冯便继续说道，“莫拉蒂家族萨内蒂重新回来管事了？我以为老板你对这些事情没兴趣的。”
皮耶罗打断了布冯的报告，他将手机递给布冯，上面是一张报告的照片，布冯接过手机仔细看着，上面同样是一张化学成分表，而表中的内容他们十分熟悉，便是这些日子像噩梦一般缠绕他们的“黎明。”
黎明，这个词已经成为了一个加在他们身上的诅咒。
布冯慢慢收敛了全部笑意，就像嬉笑人间的那张脸从来都不曾存在，“老板你从什么地方发现的？”布冯警惕地问道。
“皮波的糖里。”皮耶罗轻轻地说道，然而在布冯想要说什么之前皮耶罗已经继续说道，“但是这不是皮波第一次服用黎明，我找人查了他的治疗记录，在那个时候他被注射了大量的‘黎明。’”
布冯一时间没有说话，他的表情古怪而痛苦，他让自己的身体完全靠在了椅背上，却又更像如释重负。
“是你安排的？”皮耶罗缓缓地问道。
“是。”
“给我个理由。”皮耶罗刚说完玩了一圈的因扎吉已经兴奋的跑了过来，“你们也应该上去试试，太刺激了。”说完他还递给皮耶罗一个小熊的气球，“卖气球的小姑娘特别可爱，当然阿历克斯你更可爱。”看皮耶罗和布冯显然没有谈完，因扎吉便一个人又跑了回去。一直等到因扎吉消失之后皮耶罗才重新看着布冯，等他给自己一个答案。过山车的影子倒映在他们身上，游乐场里四处是孩子和父母，小丑骑车独轮车在绕场游行，嬉笑的声音充斥在每一个角落，除了皮耶罗和布冯身边。
“那个时候他的情况很差，身体机能基本已经到了死线上，能不能抢救回来都是未知数，最关键的是他已经没有了生存的欲望，医生向我提出来可以用药，我就同意了。”布冯自嘲地笑了笑，“老板你当时说不管什么手段都要把他救活，这是当时唯一的办法。”
所以从他见到因扎吉的时候后者就一直表现得像一个孩子，皮耶罗一直以为他是失忆了，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因扎吉的记忆从来都不曾消失，只是被什么东西蒙住了捂在心里，他一直在一个由药物构筑的世界里活着。
黎明，那时人类所知的最美好的词汇，寄托着虚妄的假象和的希望，将痛苦彻底从人心中剥离，苦难不复存在，而光明永存。
“你默许了糖的存在？”皮耶罗艰难地问道。
“皮波没有出现戒断反应的时候我就知道一直有人供给皮波‘黎明’，但是我以为这是老板你想要的。”布冯坐在皮耶罗的旁边，双手搭在椅背上，看着天空慢慢地说道，因扎吉又跑过来同样递给了布冯一个气球，又将皮耶罗手里拿着的冰淇淋要走了，布冯给他的游戏券足够他将游乐园里所有设施玩一遍，然而他依然记得每玩完一个项目就跑古来和皮耶罗汇报一声，还会带点他路上买的零食，有一次他甚至直接将一个迷路的小女孩带了过来。“说实话老板，你不就喜欢这么养着他吗？”
皮耶罗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他身上已经没有什么人类的因素了，像个小动物一样，天真又直爽，还无比地信任你，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玩具吗？他和你养的小豹子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战斗力比它们还强。”布冯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老板其实你不必有什么负担，他现在这样也挺好，挺开心的，你无形之中帮他截断了很多危险。”
“想杀他的人很多？”皮耶罗突然问道。
布冯又向后靠了靠，他将脖子仰了起来，终于叹了口气，“杀手皮波，在杀手界也是个传奇了。”随后他又朝皮耶罗笑了笑，“好几次我把他的资料夹在给您汇报的档案里，可是你看都不看，你们之间的信任真的很奇怪。”
皮耶罗默然，他的确从来没有怀疑过因扎吉，哪怕他慢慢从自我的世界里脱离出来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因扎吉的来历或者目的，就好像他天生就该在这里，就该是这个样子，不过也或者，只是因为因扎吉他才走出来，在他走出来的一刻因扎吉已经被他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固定在那里。
终于有家长领走了被因扎吉送来的孩子——布冯用对讲机通知了人去广播站，家长对皮耶罗和布冯说了很多感谢的话，爸爸把小女孩抱起来在空中转着圈，小女孩用清脆地声音说着大哥哥有多么好，她的左手右手各拿着一个布冯和皮耶罗送她的漂亮气球，离散的担忧在重逢的瞬间便消失不见，游乐园是童话的天堂，在这片土地上本就没有悲伤的事。
“老板你是怎么发现的？”布冯突然问道。
“糖。”皮耶罗想了想还是回答了他，“皮波对糖太上瘾了，在最近几个月里皮波晚上睡着之后还会突然醒过来去拿糖吃，正常的糖不会把人折磨成这样，他已经无法摆脱糖的控制了，那种病态的依赖太明显了。而且你说得对，动物们一共就接触那么几个人。”
布冯没有吭声，他终于明白皮耶罗已经不再是当初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那个对外界毫无察觉的人，他已经开始学习重新观察着这个世界，他知道因扎吉的痛苦和欢乐，而皮耶罗，原本就是极聪明的人，在他想要知道世界的时候什么都瞒不过他。“一直给皮波提供‘黎明’的是谁？”
“我不知道。”布冯摇了摇头，“我试图查过，但是所有的线索都断的很快。”布冯的声音慢慢变得低沉，“那个势力一定极度了解皮波或者了解你，他恰好出现在皮波每一次想买糖果的时候，之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地点还是时间都极其诡异。”
他的说话让人不寒而栗，有这样一股势力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出现在因扎吉和皮耶罗面前，将黎明送到因扎吉的手里，而在每一次有人探查的时候又能将一切线索斩断，自己一直隐藏在安全的地方。
看皮耶罗没有出声，布冯又重新换上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我都交代完了，老板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皮耶罗没有作声，布冯便又换了个问题，“那你打算怎么处理皮波？”
皮耶罗注意到布冯用词微妙的差别，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布冯，因扎吉这时候又已经跑了过来，这一次他给布冯和皮耶罗一人买了一个动物的头箍，并且一定要他们带上之后他才离开，皮耶罗看着因扎吉跑走的身影第一次有一点迷茫，“他以前的生活很不好吗？”
“很不好。”布冯笃定地说道，似乎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眯起了眼睛，这让人看不透他的眼睛，“就像你第一次见到他那样，那其实是常态，他是个疯子，你永远想不出来他会干什么，所以我觉得他现在这样也挺好，你们都开心，而且说实话，我并不觉得老板你需要顾忌到他的感受。”
把人做成玩具对尤文之主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布冯慢慢笑着，看起来高深莫测。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一瞬间把布冯又重新拉回到了现实的世界里，他看起来又是那个好脾气的助理，随后他脸上变得凝重起来，他很快挂了电话，对投来疑惑目光的皮耶罗快速地说道，“那辆法拉利刹车失灵了，采购的人员重伤，看起来我们要提前回家了。”
一瞬间皮耶罗的眼睛里闪过某种决绝的神色。
他们找到因扎吉已经是十分钟以后，即使三辆车在公路上飞驰也用了整整二十分钟才到了皮耶罗的别墅门口，因扎吉一直担忧地看着皮耶罗，出于因扎吉的安全考虑皮耶罗并没有告诉因扎吉发生的事情，然而因扎吉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寻常。
布冯和皮耶罗仿佛同时遗忘了他们在游乐园讨论的话题，一切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布冯仍然和因扎吉斗着嘴，然而他将更多精力都灌输到了方向盘上。
“不知道小狼有没有跑完，他最近越来越懒了。”因扎吉想了想说道，又利用皮耶罗狐假虎威地问着布冯，“阿历克斯要的猛犸象你打算什么时候买？”
“明天吧。”布冯用和因扎吉同样的认真回应着这个话题，“明天我就开始投资时光机的研制问题。”布冯平静地踩了刹车，轿车慢慢停了下来，仆人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布冯的车并打开了电动铁门。
“我就知道没戏。”因扎吉一副我绝对不会上当的表情，“如果真的有时光旅行我一定去看看阿历克斯小时候，阿历克斯这么好看小时候一定是漂亮的小公主。”
布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有性别障碍症的因扎吉胡乱地评论着，估计只有因扎吉敢在皮耶罗面前说这话了，“早几年认识也不错，说不定现在小豹子已经训练好了，不过现在挺好，我们还有很长时间。”
因扎吉话音刚落巨大的爆炸声便从他们耳边轰然响起，那是令大地都震颤的声音，在平地里蓦然而起，发出灾厄的怒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