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胖甜文联盟

BF-0414-中

主熊糖新花,一点希拉一点272


 

赫韦德斯被带下马车的时候眼睛还不太能适应外面的阳光。他生活的地方总是阴雨不断,一年之中能看到太阳的日子不超过两个月,而此时铺天盖地的阳光倾泻下来,照的他睁不开眼睛。在他放弃抵抗之后外面的人也没拿他怎么样,一路上的伙食按照他的预想来说简直可以说丰盛了。他眯了眯眼睛,终于可以自如地睁开,这时候有仆人为他拉开了马车,他轻松地跳了下去,在他面前的是一座漂亮的官邸。

他本以为等待他的是幽深的牢狱。

赫韦德斯不由得微笑起来,当他走进官邸的时候这座漂亮房子的主人已经在等着他了。那人彬彬有礼地欠了欠身,赫韦德斯难得愣了一下,终于有什么彻彻底底超出了他的掌握,那是一种没由来的心悸,仿佛跌宕在无数光阴里的重重回音,令他猝不及防,那一刻他甚至在想幸好那人低下头去并没有看到他,否则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在短暂的瞬间之后他已经调整好了一个近乎完美的笑容,并且在对方做自我介绍的时候用一个快乐得语调打断了他,“曼努埃尔·诺伊尔阁下,真的好久不见了。”

诺伊尔惊讶地抬起头,记忆里熟悉的声音变得有些成熟,却又丝毫不掩盖飞舞的模样,自从他接到命令后就知道会有一个暂时的客人入住他家,但是从来没想过站在他面前的竟然会是贝内迪克特·赫韦德斯,并且他注意到在赫韦德斯的右臂缠了一层绷带,这让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他也控制好了自己的表情,反而走上去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像曾经他们做过的那样,“贝尼,你竟然真的做到了。”

随后诺伊尔对押送赫韦德斯的人点了点头,当他对着赫韦德斯以外的人的时候又变成了那个犀利而果敢的诺伊尔侯爵,有几分不苟言笑的味道。士兵们向诺伊尔行跪礼之后便离开了他的房子,一转眼赫韦德斯已经自行坐到了沙发上并且冲着他笑得眉眼弯弯。诺伊尔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也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最近还好吗?”诺伊尔将仆人遣散后从火炉里拿出正在预热的咖啡,给赫韦德斯倒了一杯,又补充道,“我是说你……还有沙尔克。”

“当然。”提起沙尔克的时候赫韦德斯几乎可以说是神采飞扬了,“你知道吗,你走后我成为沙尔克历史上最年轻的族长。”说到这里他突然有些停顿,却很快遮了过去。“总之,一切都好。”说完赫韦德斯又眨了眨眼睛,“比你在的时候还好。”

“你总是最好的。”诺伊尔丝毫不带犹豫地说道,“听说巫师大人从沙尔克来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来的会不会是你,结果竟然真的是。”诺伊尔的自豪却突然带上了一点儿说不清的悲伤,他的声音慢慢低沉下去,头却抬了起来紧紧地看着赫韦德斯,仿佛要看到他的血脉中去。“贝尼,你真的做到了。”

“我答应过的事情从来没有食言过。”赫韦德斯扬了扬眉毛,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大,金色的头发柔软地趴着,“无论是答应你的还是答应托斯滕的。”赫韦德斯又想起来什么生怕自己的话被诺伊尔误解,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曼努你也很棒,我听说了很多你的故事,在沙尔克你已经成了一个传说,我一直想来看看你。”

诺伊尔知道赫韦德斯说了谎,他们早就知道对方每一个微小的动作所代表的含义,他看见了赫韦德斯的手指不安分的扭动着,不过他并没有戳破他的谎言,那些善良美好的谎言也许不能代表沙尔克,却可以代表赫韦德斯。就像他刚刚到帝都的时候每天都在谩骂和不信任中挣扎,但是写给赫韦德斯的信里依然将一切描述地生动美好。“不过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机会见面?”诺伊尔接过了赫韦德斯的话头,揶揄道。

赫韦德斯耸了耸肩。“完全没有。”说完他和诺伊尔都笑了起来,诺伊尔放松了后背,金色的小匙搅拌着咖啡上白色的泡沫,他的目光落在了赫韦德斯手腕的绷带上,又强硬地让自己挪开目光。“还疼吗?”

“早就不了。”赫韦德斯无所谓地说道,他解开了绷带,原本的伤口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红痕,大概是为了让人有一种瘦弱的错觉他在来的路上迟迟没有换下。不过诺伊尔不得不承认赫韦德斯是对的,他的脸总有一种无害的美,笑起来的时候会有一丝柔弱的错觉——当然,诺伊尔知道那是最离谱不过的错觉。诺伊尔起身又重新拿了伤药给赫韦德斯重新敷上,又继续打听着老朋友的情况。“梅苏特呢,他还是没长大吗?”

听到厄齐尔的名字赫韦德斯笑得更灿烂了。“恐怕他一辈子都不会长大了。”他的脸上映着灿烂的笑意,就好像长不大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你知道吗,捡到他大概是我最幸运的事情。”他看见诺伊尔的表情又连忙补充道,“和遇见你一样幸运。”

“得了。”诺伊尔最终给绷带系了一个漂亮的结,毫不客气地指责着赫韦德斯,“你总是偏心那个小家伙。”

赫韦德新在胸口比了个爱心送给诺伊尔,接着便嚷嚷着要吃诺伊尔亲手做的饭,伟大的诺伊尔侯爵只好在目瞪口呆的仆从面前下了回厨,为赫韦德斯烤制了一道甜点。当诺伊尔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赫韦德斯称赞的时候赫韦德斯却突然放下了刀叉,直接开口问道,“你们的皇帝是不是去了阿尔卡多神庙?”

猝不及防的诺伊尔用表情告诉了赫韦德斯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你向我提问之前,曼努。”赫韦德斯诚恳地看着诺伊尔,这样的表情让诺伊尔无法拒绝,“我想知道你收到的命令是将‘巫师’软禁在你的府邸吗?”

“我想我们可以换一种修辞。”诺伊尔笑了笑,理直气壮地狡辩,“难道不是在这个家里好好款待远道而来的朋友?”

“如果来的不是我的话恐怕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赫韦德斯耸了耸肩,丝毫没有被诺伊尔充满诱惑的笑意欺骗,“曼努,真诚一点,我并不需要你透露给我什么计划,我只是想知道在这个都城我有没有自由行动的能力。”

“当然,无论你想去哪里都可以。”诺伊尔向赫韦德斯保证道,随后又补充道,“在我的陪同下。”

得到了保证的赫韦德斯重新开始品位诺伊尔做的甜品,平心而论,诺伊尔的确练就了一手好厨艺,并且在他们分开的时间里诺伊尔并没有荒废掉它们——此后的很长时间赫韦德斯都没有想通其中的关键,不过随着晚饭的进行他们也愈加沉默,就好像分离的岁月突然浸没了他们,他们明明就座在餐桌两旁,却好像同时在时间与空间的距离上相隔万里,那种因为生疏而产生的隔阂在他们相继沉默后奔涌而来,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最后是诺伊尔首先打破了令人尴尬的安静,他伸手将赫韦德斯挂在脖子上的坠子拿了出来,里面放着的是一颗他们在极寒之地采摘到的草,时至今日仍发着幽绿。“诸神在上。”诺伊尔说道,庄重地仿佛誓言。

“诸神在上。”赫韦德斯回应了诺伊尔的话,他的手握紧了诺伊尔正拿着坠子的手,同时又接了下去,“我们站在天秤的两端,为了各自的正义而战,总有一天我们会成为敌人,但是血和痛不会遮蔽我们的心,勇敢让我们坚强,愿诸神怜悯。”

诺伊尔和赫韦德斯同时闭上了眼睛,他们的手彼此重叠无比用力,那一瞬间他们甚至摸到了对方的骨子里去,他的血融着他的血,他的魂交叠着他的魂,当古老的祈祷仪式结束之后赫韦德斯首先松开了手,诺伊尔也将自己的手放回了原地,他们刚刚的相融短暂地就好像是错觉,就好像他们坐在这里笑着聊天,也依然明白和平脆弱地不堪一击。

 

 

他们第二天就一起到了皇室的书籍典藏室,诺伊尔知道赫韦德斯总有无穷无尽的求知欲,当年他刚刚开始读书的时候诺伊尔总会在书堆中发现已经睡着了的赫韦德斯,到了现在书籍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不过当他们到的时候典藏室里已经有人了,那人看见诺伊尔便微笑了起来,伸手招呼他们过去。

他坐在窗边,跃动的阳光流淌在金色的发梢,仿佛有精灵在其中跳动,他笑起来的时候却总有一两点遗憾的味道挂在嘴角。不过看起来他看到诺伊尔还是高兴的,“抱歉阁下,我无法站起来向您问好。”赫韦德斯稍微愣了一下,才发现那人的腿垂了下来,仿佛无所知觉。

赫韦德斯连忙做了自我介绍。“沙尔克的贝内迪克特·赫韦德斯。”

“封印着那个怪物的沙尔克?”希尔德布兰似乎好久没听说从沙尔克来的人了,他对这个地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个巫师。”诺伊尔帮忙补充道,同时对赫韦德斯狡黠的眨了眨眼睛。那个金发青年立刻浮现抱歉的神色,在轮椅上欠了欠身,“我听说了关于你们同族的遭遇,我真的非常遗憾,黑暗的触手惧怕光明,我相信这类事情不会再次发生。”赫韦德斯诧异地转过头看着诺伊尔,“发生了什么吗?”

这一次轮到青年愕然了,“难道您还没有听说?”

诺伊尔接过了话茬,“为了我们的巫师朋友不会过度伤心,巴拉克阁下将这件事隐瞒了起来。”

“预言的眼睛果真失去了力量?”青年喃喃道,看着赫韦德斯的时候却犹豫了起来,“请宽恕我的冒昧,在您身上我感受不到属于巫师的力量。”

“如果巴拉克阁下带了错误的人回来的话。”诺伊尔意有所指地说道,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谈论他们昨天吃过的茶点,轻松惬意仿佛这样的事情理所当然,“否则的话,那么他便是巫师了。”

青年再一次笑了起来,他笑得时候没有任何敌意,一片轻松自然。“我从来不曾怀疑过巴拉克阁下。”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更加愉快地笑了出来,“我都忘了做自我介绍,蒂莫·希尔德布兰,很高兴认识您。”

这个名字赫韦德斯当然听说过,它曾经代表着一些时间,一个传奇,和一段令人向往的未来,只是后来这个名字沉寂了很久,久到赫韦德斯几乎已经将它遗忘,他没有想到竟在这里见到希尔德布兰。他欠了欠身,说话的时候却用着不属于他的口吻。“我永远记得您的名字和您的故事。”

“在这个时候听到这句话无疑是令人开心的,我一直以为它们只属于过去,并且已经被世人遗忘了。”希尔德布兰似乎真的很开心,他笑起来的时候更加灿烂,金色的头发倒映着太阳的光辉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在那一刻他几乎要融到阳光里,他看向诺伊尔,又轻轻地问道,“他……还好吗?”

和赫韦德斯印象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几乎判若两人。

“非常好。”诺伊尔礼貌地回答着希尔德布兰的问题,同时在考虑着自己的措辞,“他仍旧和你们认识的时候一样,坚强,乐观,所向披靡,他已经成了巴拉克阁下之后我们最重要的人物。”

“其实我们认识的时候他还不完全是这样。”希尔德布兰笑着说,却也没有打算再解释什么,“这是他应得的。”

“您也依然强大。”这句话倒也不是吹捧,诺伊尔接着对赫韦德斯说道,“赫韦德斯先生,无论你需要什么方面的书籍都可以问希尔德布兰先生,他几乎对这个典藏室了如指掌。前几代皇室的资料已经过了加密时间,希尔德布兰先生想要将他们整理成册,您知道的,这是一项急需耐心和天赋的工作。”

“那是因为我已经不能和你们一样上战场了。”希尔德布兰对诺伊尔的话保持了谦虚,或者说他本身也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工作,“无法并肩作战的话,至少我可以记录你们的战绩。”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和他未来所达成的一切辉煌。”

一时间安静极了,诺伊尔和赫韦德斯都不知道应该如何接上希尔德布兰的话。后来赫韦德斯才知道希尔德布兰的伤源于一次炼金事故,那个时候炼金术还没有被真正发掘,后世的所有枪械机关都还处于构想阶段,希尔德布兰以他卓绝的天赋提出了一套可以运行的阵法,却在实验中炸伤了自己的腿,从此失去了上战场的能力。他是失败者亦是先行者,然而他的功绩亦写在了炼金术的发展史中被后世铭记。

 

“我好像说太多关于我的事情了。”看着诺伊尔没有说话,希尔德布兰体贴地又将话题绕开了,“赫韦德斯先生,请问您想要阅读关于哪方面的资料?”

“关于‘巫师’。”赫韦德斯立刻说道,并且故意将受伤的手臂举到了希尔德布兰可以看到的地方,“您知道,在被士兵强硬地带到这里来,我几乎对于皇室一无所知。”

希尔德布兰果然皱了皱眉头,“他们太无礼了。”他指责着那些士兵,同时又想要安抚赫韦德斯,“巴拉克阁下完全是出于好意。也许您还不知道,但是您的族人正在接二连三的死去,巴拉克阁下下令将所有剩下的巫师接到王宫中保护起来,生怕再出什么意外。巫师一族的存在从有历史开始就和日耳曼的皇室息息相关,巴拉克阁下不允许你们再受到任何伤害。”

或者是监禁也说不定。

赫韦德斯在心里默默想着,也只是点了点头,向皇帝陛下的好意表示了由衷的感谢,紧接着在希尔德布兰的指导下便开始阅读起他想要的书籍,诺伊尔无所事事地呆了一会儿便起身告别,同时希望赫韦德斯自己还记得回家的路。诺伊尔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出了一个家字,这让希尔德布兰抬了一下头,他总觉得这两个人之间远没有他们表现的那么生疏,或者说,他们相当熟稔。不过希尔德布兰也没有纠缠,很多事情早已经不是他当年的模样了。

 

之后赫韦德斯便重复着每天在典藏室消磨时间的生活,他和希尔德布兰也逐渐熟了起来,偶尔希尔德布兰心情极好的时候还会在赫韦德斯的请求下讲一点关于过去和那个人的故事,依稀便是昨日时光,只是岁月悠久,他们都无法回头。赫韦德斯回到诺伊尔官邸的时候诺伊尔已经为他准备好了晚餐,总有一道是诺伊尔亲自做的,并且赫韦德斯总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并且对他的工艺大加赞赏,之后他们分享着一天的见闻,诺伊尔讲述在军队中发生的事情,赫韦德斯便说着书籍里用笔墨写就的历史。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整整一个月,便当诺伊尔以为他和赫韦德斯会继续度过这么悠闲的时光的时候突然之间警报声传遍了整个都城,古老的钟声从皇宫里一遍又一遍地敲响,击打在耳膜之上带来沉重的撼击,无数人从安逸的晚餐中被突然惊醒,战争的前兆让所有人无所适从,钟声已经沉寂了几百年,还活着的人都没有听过这样的钟声,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依稀从自己爷爷的故事里听过这样的描述。

和平已经太久了。

诺伊尔赶到皇宫的时候士兵告诉他有人入侵了皇宫,并且现在仍然不知道那人跑到了哪个角落,整个皇宫中完全没有他的踪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还没有离开皇宫。诺伊尔不知道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值得用钟声呼救,立刻下令让士兵传出去说是守夜人误碰了钟声,整个都城才重新恢复了安静。

“在那个夏日的夜晚我们都不知道钟声意味着什么,它仿佛未知的预言,无论它是因为什么而响起,但在它敲响的一瞬间便已经注定了战争的来临。”希尔德布兰日后在书中这么写着,“无从更改,无从躲避。时至今日我才发现,一切微不足道的事情串成了完整的线索,战争的风暴已经在远方酝酿,而我们还在和平的假象中自欺欺人。”

 

在士兵搜索不到任何入侵者之后诺伊尔的心也漫漫沉了下去,他甩开身上巨大的斗篷离开了指挥席,独自一人前往了某个房间,那是巴拉克常用的书房。门在诺伊尔身后无声地关闭,外界的光便再一次被阻断,诺伊尔安静地站在黑暗中,呼吸的声音浅而有序,他无声地等待着,然而黑暗中除了他的呼吸声并没有任何其他声音,就好像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的错觉。等待终于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他在完全地寂静中轻轻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地开口,像是在呼唤自己深爱的人,“贝尼。”

一束光在漆黑的空间蓦然炸裂,紧接着蜡烛被燃烧起来,蜡烛的光晕渐渐扩大,终于露出了赫韦德斯的影子。“你总是能发现我。”赫韦德斯完全没有被发现的窘迫,仿佛他们只是向从前一样进行某项游戏或者训练,而诺伊尔永远知道赫韦德斯藏在什么地方。每次赫韦德斯离家出走的时候最后总是被诺伊尔找到并带回自己家里。赫韦德斯的脚步声在书房里响起,四周的蜡烛依次亮起将诺伊尔围在了中央,终于映出来书房原有的模样。被赫韦德斯翻过的纸张杂乱地摆在桌子上,这时候诺伊尔也没有心思去管它们了。“我一直祈祷来的人不是你。”赫韦德斯自嘲地笑了一下,“可是一直只有你才能找到我。”

赫韦德斯点亮了最后一个蜡烛,终于站到了诺伊尔的面前,他笑起来的时候还残留着几年前灿烂的影子,但是从内到外已经彻彻底底换了个人,在责任和担当面前他们都被迫成长。

“贝尼,放手吧,我可以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像我可以假装不知道你顶替了弗林斯的名字。”诺伊尔心中一动,看着赫韦德斯被烛光映照地更外孤独的脸庞最后说道。

赫韦德斯便也学着诺伊尔的样子叹了口气,“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与你为敌,但是曼努,我们都回不去了。”他转过身去,随便把后背递给了诺伊尔,然后他拿起来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几张纸。“巴拉克阁下现在正和托斯滕在一起,他们是在沙尔克边缘的一个村子遇到的,在他去往阿尔卡多之前已经去过沙尔克了。”赫韦德斯转过来,鞋底和地板擦出声响,“但是沙尔克有什么值得皇帝陛下亲自去的?”

他并没有等待诺伊尔回答,反而自顾自地说道,他的声音越发地沉重,“皇帝陛下是去看那个封印的。”赫韦德斯顿了顿,让彼此都有一定的缓冲时间,“然后他就会发现,封印破了,里面的怪物早就不在那里了。”赫韦德斯慢慢阖了眼睛,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诺伊尔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其他的神色,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一切一般。“但是皇帝大人怎么突然想起来去那种地方?”

“因为巫师死了。”赫韦德斯的声音里带着某种确切的悲恸,“起初我还没有特别的感觉,直到在希尔德布兰先生的指导下我阅读了所有巫师的卷轴,我终于明白了它们被封存上千年的原因,曼努,你想知道真相吗?”赫韦德斯真诚地问道,随后又笑了起来,“其实并不需要,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诺伊尔用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

“皇室惧怕巫师但是又不得不依赖巫师的力量,于是他们达成了某种协议,每个正统的巫师在出生的时候都会被封印所有力量,仅仅保留天生的预言能力,并且被送往皇宫辅佐下一代皇帝。但是巫师的力量仍然可以威慑皇室,他们不得不依存彼此,用一种畸形的方式活下来。但是巫师也一直在寻找更大的权利,曼努,凭你了解的伟大的巴拉克阁下,会是容忍他们或者愿意依赖别人梦境的人吗?”

“……不是。”诺伊尔摇摇头,他记忆中的巴拉克相信力量,相信勇气,相信信仰,却唯独不相信存在于世界黑暗中的力量,或者说,他一直相信自己有改变未来的力量。

“皇帝陛下突然下令抓捕托斯滕,恐怕不是要保护他,在有必要的情况话,是不是可以直接杀死他?”

“我甚至怀疑是巴拉克大人杀死的那几个巫师了,我不相信有人能蒙住巫师的眼睛,他们预测到了却无法更改,甚至连发出呼救的权利都没有。他们的死亡只剩下一种可能。”

赫韦德斯一字一字地说道,“巴拉克大人亲自下的死亡命令。”

诺伊尔全身一凛,仿佛看到了赫韦德斯所描述的场面,一切未知的疑点都得到了解释,太过顺理成章,而赫韦德斯心思缜密也让他逐渐心忧,终于在他看不到的时候赫韦德斯慢慢成长,变成了令他惧怕的人物。

“我潜入皇宫便是为了确认这一点。”赫韦德斯又扬起了手中的纸,“自从他们成为皇帝的一刻便永远失去了自由,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记录,而我在这些残缺的记录中仍然发现,在每一个巫师死亡前后,巴拉克大人都曾到过附近。”

真相呼之欲出,周围的蜡烛映出死寂的光线,书房墙壁的画像藏匿在在烛光昏暗的光线里,仿佛发出阴惨的笑声,死亡的气息在那一刻与他们那么接近,诺伊尔挥了挥手,让烛光更明亮了一点。巴拉克并没有同他说过这些事,可是如果是巴拉克做的也毫不稀奇。诺伊尔仍旧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哪怕他知道这些举动都会是徒劳无功。“我明白你要保护弗林斯先生的决心,但是你已经代替他来到了这里,至少现在,你们是安全的。”

“你的皇帝陛下和我的巫师大人现在都在阿尔卡多神庙呢。”赫韦德斯没由来又叹了一口气,他简直觉得自己头都要炸裂了,可当他仰起头看着诺伊尔的时候便又回到了曾经的样子,“亲爱的曼努,你能不能让开一条让我去神庙的路?”

赫韦德斯也知道自己是在说笑,他简直在说拜托亲爱的曼努,你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的皇帝陛下去死好了。他知道诺伊尔是绝对不会让他离开的,他从诺伊尔的表情上看到了这一切,然而时至今日他必须要离开,那根棒棒糖恐怕根本不知道那个伟大的皇帝想要什么——说不定他连他是皇帝都不知道!

“贝尼,我从来不希望我们走到这一步。”诺伊尔向后退了一步,慢慢地说道。

“但是我们都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的。从前你是我身后最坚实的盾,现在却变成了我身前无法逾越的墙。”赫韦德斯慢慢收敛了表情,从现在开始他们再也不是曾经亲密无间的贝尼和曼努,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帝都的侯爵和沙尔克的族长。赫韦德斯第一次举起了他的佩剑,对着诺伊尔行了个骑士礼,抬起头的时候目光带着钻心的痛。“诺伊尔阁下,沙尔克的贝内迪克特·赫韦德斯向您宣战。赌上沙尔克的荣誉和我的性命,今夜我将倾尽全力赢取胜利,绝无休止。”

   鲜血肆意,长夜无边。

 

 

“所以你派了曼努埃尔·诺伊尔去监视那个贝内迪克特·赫韦德斯?”弗林斯吃惊地说道,把已经架到巴拉克脖子上的剑飞快地撤了回来,并用一种看着白痴的目光看着他。巴拉克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非常理解弗林斯知道贝尼被抓走之后的反应,但是却没想到当他想要解释自己行为的时候弗林斯却莫名其妙地放开了他,并且表示管他们去死。

厄齐尔显然也松了一口气,他这时候才又想起来了遗忘的内容,便接着扯了扯弗林斯的衣角,“贝尼还说让你小心那个皇帝,他下令囚禁巫师,很可能想要伤害你,专注于权利的人总是不择手段。”

弗林斯便更加鄙夷地看着正站在他旁边一脸无措地巴拉克,他又用剑鞘敲了敲巴拉克的小腿冲着厄齐尔努了努嘴,“皇帝在这呢,你可要看紧他。”

事情变化地太快,厄齐尔不由得想着,又抬头看了一眼巴拉克,心里觉得这和他想象中的那个残忍无道的皇帝长的可真不一样,不过这下子一杯牛奶可不能贿赂自己了。这是个有钱人,厄齐尔脑海中出现了赫韦德斯的教导,“遇见有钱人就应该好好敲诈一笔。”

丝毫不知道厄齐尔心里打什么主意的巴拉克终于问了出来,“所以他们抓错了人?把你家的小家伙抓走了?”

弗林斯嘲讽地笑容已经不能更明显了,他脸上甚至浮现了一点洋洋得意的神采,“是你,不是他们。”他强调道,同时又耸了耸肩,不在乎地说道,“那个家伙的梦想可算是达成了。”

“梦想?”巴拉克继续问道。

“大概是因为托斯滕太没用了。”厄齐尔无辜地说道,立刻额头上就收到一个暴击,“所以贝尼决定到托斯滕必须要去帝都的时候就自己代替他去。”同时厄齐尔的眼神已经变得极其神往,“我就说贝尼没问题的。”

“问题大了去了,那些小孩子的把戏。”

“他是怎么做到的?”

巴拉克和弗林斯异口同声地说道,弗林斯看了巴拉克一眼,用一句话解决了巴拉克的问题,“靠渊博的知识和后天训练的洞察力,有些时候不需要看见也知道事情的走向。”弗林斯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了不起的能力,反而带着厄齐尔开始往回走,并且毫无愧意地问着厄齐尔,“你在什么地方找到我们的?”

就好像找到他们对厄齐尔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一样。巴拉克心中一紧,等着厄齐尔的回答。

“阿尔卡多神庙。”厄齐尔的眼睛里写着惊讶,大大的眼睛写满了无辜的疑惑。“不是你告诉我你们要来神庙的吗?”厄齐尔认真地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并且怀疑地看着弗林斯,“托斯滕,我记得你还强调了好几遍。”

这次轮到弗林斯惊讶了,他和巴拉克交换了一个目光。他原以为马尔蒂尼已经带他们到了一个新的地方,并且将一个固有空间交给了他,现在看起来他们仍旧在原地,只是从空间外移动到了空间内部。

巴拉克咳嗽了两声,他想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忍住,“梅苏特。”他亲昵地喊着厄齐尔的名字想要拉近他们的距离,虽然收到的唯一效果就是厄齐尔更加警惕地看着他。“你是怎么进来的?”

厄齐尔垂下眼睛看着脚尖,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这没什么。”他甚至都不用费力气去思考谎言,“我到了阿尔卡多神庙就看见你们在这里,然后我就走过来了。”

巴拉克那一瞬间简直不知道这个孩子是太无知还是太可怕,他想要继续问话的时候弗林斯已经不动声色的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个小东西从小就这样。”弗林斯装做毫不在乎的语气,就像这真的没什么了不起的一般,一瞬间让巴拉克甚至觉得所有的小孩子都能做到这样。但是与此同时巴拉克也清楚地感知到弗林斯身后巨大的秘密,无论是弗林斯还是他养的小家伙们都绝不简单,这让巴拉克充满了求知欲。

“空间是以马车为核心的。”弗林斯简单地说着,再一次爬上了马车,巨大的棺材仍旧摆放在中央,枯萎的玫瑰花瓣散落在四周有一种妖冶的美感,似乎被什么东西极快速地吸去了生命。厄齐尔一上马车的瞬间目光便被棺材吸住了目光,他轻轻咦了一声伸出了手想触碰棺材,然而在他碰见棺材的瞬间便立刻被某种力量拽住了,仿佛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他的心脏,狂暴的力量几乎将他直接碾碎,仅仅是一秒钟的时间他便被更大的力量直接抛了起来,风席卷他的四周将他高高抛了起来,脆弱的马车应声而碎,两匹仿佛雕像的马仿佛受到了惊吓开始长鸣,血泪从眼眶里蓦地涌出,马蹄和地面摩擦发出巨大的声响,没有马车束缚的黑马仅仅只是瞬间便消失在空间尽头。

厄齐尔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一切事情的发生。

出手救了他的是巴拉克。

 

棺材已经变成了普通的木板,在碎裂地木板之下他们看到了画好的法阵。弗林斯蹲下身子看了它一会儿,用手指在上面涂了几个字符,法阵随即显出血一般的颜色,弗林斯又冲着厄齐尔招招手示意厄齐尔站在中央,厄齐尔似乎还有点害怕,但还是顺从地站了过来,尖锐的呼啸立刻从阵法中奔涌而来,顷刻之间血光变成了温暖的蓝色,厄齐尔被撕裂的手臂瞬间恢复了原状,原本枯萎的玫瑰也重新焕发了生机。

这一次巴拉克终于在弗林斯身上找到了点巫师的影子。

“是个力量吸收阵。”弗林斯站起来用脚尖将阵法擦去了,“看起来那个大人物一直在把自己的力量贡献给棺材里的人。”

“他可真不容易。”巴拉克半蹲下去将放在中央的玫瑰轻轻拔了出来,空间应声而碎,整个空间的力量似乎都汇聚在巴拉克手心的玫瑰里,那朵玫瑰前所未有地盛开着,红得要滴下血来。巴拉克将玫瑰插在了弗林斯身前的口袋里,似乎毫不留恋,弗林斯也不客气,直接将玫瑰收了起来,在他们面前太阳重新升起,光明在一起充斥整个世界,坍塌的神庙被夕阳映出悲壮的苍凉,似乎在无言中诉说着一个种族的灭亡,煌煌明星。

弗林斯简短地同厄齐尔说了巫师一族发生的事情,厄齐尔不可思议地睁着眼睛,竟好像在听天方夜谭。“竟然有东西能压制住你们。”他用震惊地语气说道,“我一直以为你们已经是怪物了。”

回应厄齐尔的永远是脑袋上的一拳,厄齐尔痛苦地抱着头似乎立刻就要哭了出来,弗林斯直接无视了他,转而向废墟走去,“我们已经清理了二十一天,完全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破坏它的人似乎对我们的历史十分了解,他完美的避开了所有的机关。”弗林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带头在巨大的废石中穿梭,倒塌的方尖碑横亘在他的前方,似乎要阻断他们的去路。弗林斯慢慢读着方尖碑上用古老的文字铭刻地碑文,似乎在告示着什么。

 

回头吧,现在还来得及。

死亡之神正在前方等待着你,

他喜欢无坚不摧的勇气。

 

“生死之刻。”弗林斯讲解着神庙的构成,当他读出铭文的时候就像在朗诵一篇古老的语言词,声音悠扬而顿挫起伏。“上面记载地是巫师一族的祖先去地狱时的场景,当时他走过了千沼之地,达到地狱大门,刻耳柏洛斯在门后发出嚎叫,进入这道门便是到了死灵之地,活的人永远不会再出来。”

“后来呢?”巴拉克问道。

“后来?”弗林斯站起来耸了耸肩,“后来他带着力量回来了,为了纪念死神还修建了神庙,再后来神庙倒了,生死之门也坍塌了。”弗林斯用脚点了一下方尖碑,想到了什么一般又突然转过头对着厄齐尔说道,“梅苏特,你还是去找那个烦人的贝尼吧。”弗林斯用手擦拭着方尖碑上的尘土,突然开口说道,“在这里你只会碍事。”

“绝不。”厄齐尔立刻拒绝了弗林斯的提议,“虽然我也很想去看看曼努,但是我觉得留在这里更好玩。”

巴拉克赞同了厄齐尔的话,“我也觉得梅苏特会帮上我们忙的。”他说话的时候随便走了几步,就好像随口聊天那样回答着,却恰好走在了厄齐尔的正后方。弗林斯怀疑地看着巴拉克,简直觉得下一句话就要补充那句尤其是在托斯滕你帮不上任何忙的时候,他轻轻眯了眯眼睛,随便笑了笑,“好吧,你们随意,不过出现什么意外可别指望我去救你。”弗林斯几乎是习惯性地又打了一下厄齐尔的额头,“小家伙,尤其是你。”

厄齐尔嘟囔了一声以示抗议,又立刻认真地说道,“别那么小气,托斯滕,你出了问题我一定会去救你的。”

弗林斯连一个微笑都吝啬地不再给厄齐尔了,他一手抓着方尖碑,毫不尊重地从上面跳了过去,厄齐尔和巴拉克都选择了绕行,沉默地方尖碑映着夕阳最后的余晖发出悲伤的光芒,上面的字迹再过不久就会完全被黑暗覆盖,有死神来临。

 

三人继续往神庙深处走去,他们一路上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没有任何雕刻还是完整的,无论是花瓣还是神明都被强硬的线条刮去了外表,只剩下半截身子裸露在空气中。最后一点日光也沉默在地平线以下,巴拉克随手点起了火把,并且惊讶地注意到神庙的各个角落里竟然放着许多火把,他随手拿了一把成功地点亮了它。

“怎么会有这么多火把。”巴拉克奇怪地说道,“我一直以为已经没什么人来这里了,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祭祀活动吗?”

“早没人来了。”弗林斯随口说道,看着火把也微微皱了眉头,“除了出生和死亡根本没人过来,可是天知道巫师一族已经多久没人死亡了。”随后他们的对话突然被一声惊呼打断了,厄齐尔的声音从离他们并不近的地方传了过来,弗林斯条件反射一般立刻跑了过去,厄齐尔不知道什么时候蹿到了废墟的另一端。

声音的来源处是一个破碎的洞。

可能是巨大的石柱从半空中直接摔下而砸出的一个洞穴,在此之前弗林斯都不知道他们的神庙还有地下部分,弗林斯试探地向洞口扔了个石头,没有听见回音。

“梅苏特可能已经死了。”弗林斯遗憾地说道,“我们继续查探我们的吧。”

紧接着厄齐尔的声音就从下面穿了上来,洞口极为狭长,厄齐尔的声音带着无数回响从不可见的深处幽幽传来,愉快地声音和令人发颤的语调惊悚地融为一体,令人不寒而栗。“托斯滕,快下来,这里有很多东西在发光。”

似乎看弗林斯没有动静,那个惊骇地声音又传了过来,“托斯滕,你能听见吗?直接跳下来,我接着你。”

弗林斯一瞬间表情见鬼极了。

巴拉克毫无同情心地笑了起来,弗林斯瞪了他一眼之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巴拉克看着弗林斯跳下去的一瞬间收敛了所有笑容,当他不再笑的时候那种刻骨的冷硬便突显起来,随着刚刚到来的黑夜一起寒透了骨。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想要就此离开,然而不可推卸的责任感依旧让他站在洞口的边缘,他想了想抽出了剑,随后也翻身跳了下去。巴拉克的身手敏捷极了,他早就超脱了一般人的范畴,被魔法祝福过的剑锋可以突破任何坚硬的岩石,当他感觉自己下坠速度过快的时候便用剑刺进通道的边缘来减缓速度,他出手极快,在一个喘息的间隔里便完成了整个动作。

当石壁消失的时候巴拉克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地底的弗林斯和厄齐尔了,他不知道他们怎么平安落地的,但是他们毫发无伤。巴拉克落到地上的时候重剑还裸露在外面,厄齐尔似乎有些畏惧,悄悄地走到了弗林斯的另一侧。

“说不定在这里我们可以找到巫师的秘密。”弗林斯看见巴拉克下来便招呼道,他们的火把全部留在了上面,但是神庙的地下却也不缺光线。厄齐尔说的没错,地底到处都在散发着光芒。巴拉克仔细观察着两边的墙壁,才发觉并不是什么荧光物质,光芒是由趴在石壁上的虫子组成的,那些虫子密密麻麻地爬在刻上了壁画的位置,忽闪忽闪地发着光。

“食字虫。”弗林斯看着墙壁说道,“巫师的祖先们开凿壁画的时候会撒上一种用不褪色的颜料,这种颜料是一种生长在地下五十米以外的虫子的最爱,他们会附着在墙壁上舔舐颜料,因此不需要火把也可以看清地下的构造,我们给他们起名叫食字虫。”

他们已经在地下五十米深的地方了,弗林斯的话无疑告诉了他这一点,巴拉克尝试性地将自己的剑靠近了那些虫子,虫子立刻离开了原地,整个岩壁都好想在经历一场浩劫哆哆嗦嗦地移动着,光芒海浪一般在远处汇聚。

“把你的剑放下。”弗林斯嚷嚷道,又把厄齐尔藏得更严实了一点,“我都看不清墙上的字了。”

巴拉克重新将剑收回了剑鞘,他也开始随着弗林斯的目光重新打量墙壁上的字画。破坏者们似乎不知道地下的存在,地下的一切都安然无恙,虫子们又飞快的回到了远点,刚刚的波动不复存在。巴拉克看不懂巫师的文字,却本能地觉得墙壁的波纹有些眼熟,他愣了一下,当他的目光转向另一侧壁画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原因!

“托斯滕!”他惊讶地喊着弗林斯的名字,“整个墙壁是从中间被一分为二的,左右两边的凹凸可以完全重合,巫师一族的地下根本不是后天建造的。”

“只是用无可匹敌的力量将完整岩石层从中间撕裂。”弗林斯转过身,看见了巴拉克不安地表情。“很奇怪吗?”弗林斯平静地说道,“皇帝陛下,您不是一直想知道巫师真正的力量吗?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啊。”他缓缓地说着,面前的人再也不是同他冒险的猎人,而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

“所以你们做的是对的,这么恐怖的力量真的应该被封印起来。”弗林斯的语气平静极了,他仍旧看着两边的壁画往前走着,巴拉克便也沉默下来,有些问题他们躲得了一时,但是命运终究会让他们站在对立的两岸,中间隔着汪洋大海暗藏无数汹涌。

终于弗林斯慢慢停下了脚步,在他面前通道已经到了尽头,再也没有路了。弗林斯仰起头看着巨大地连接诶着地面的石板,终于慢慢叹了口气。“这块石壁上记载的是巫师力量的由来。”

巴拉克心中一动,将重剑握地更紧了。

“他走过人间,走过荒漠和丛林,他听见婴于夜色啼哭,看见枯骨葬于海洋,亲眼目睹过一袋金币的背叛,看见千亿银河中流星陨落。他终于到了地狱,打开了死亡之门,他和恶犬厮杀和引渡人交易,他走在没有生命的地方,他舍去了自己的躯体。他和死亡之神交易,用鲜血,用骨头,用生命,用灵魂,他获得力足以让亡者复活的力量,他行走于三千地狱中不死不灭。”

弗林斯终于讲完了整个故事,他转过身子正对着巴拉克,眼睛里有光芒在闪烁,巨大的石壁成为他身后的背景板,将他整个人照的再不真切。“你来过这里。”弗林斯慢慢给了巴拉克一个毫无意义的微笑,“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过,但是你看完了完整的故事。”

巴拉克无声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巫师和死神做了什么样的交易。”弗林斯几乎是惨笑了,他的声音变得尖锐刻骨,“巫师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他将自己和自己所有的后代全部出卖给了死神,他可以预言,可以看透生死,因为他把自己变成了死神的一部分!”

“巫师的力量是不会消失的,因为他们本来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弗林斯的声音慢慢变得凄厉,“他们在出生之前就已经死亡,他们的灵魂早就出卖给了那个不存在的死神!”弗林斯喘着气,他休息了片刻,让自己完全冷静下来,“可是这还不够啊,那个贪心的死神怎么可能只要这么一点东西?他们还达成另外一个隐秘的协议。”

“巫师凭借着预言的力量获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但是他们在暗地里的活动却从没有停歇。那个贪心的死神,那个妄图重新回到地面上的死神,他的力量来源于死亡,米夏,你知道怎样才会有无可阻止的死亡。”

“是战争。”弗林斯继续说道,厄齐尔紧紧地攥住了弗林斯的手似乎想要分担他的力量,弗林斯并没有看厄齐尔只是继续,“巫师一族在光鲜的表面下进行着阴谋者的活动,他们推动着每一次的战争,无论是罗马帝国的兴起还是十字军东征,遑论布匿或者特洛伊。战争,一次又一次的战争,无法停歇的战火在日耳曼民族中疯狂的燃烧着,这才是死神想要的东西。”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我已经知道了?”巴拉克犹豫地问道。

“巫师的力量不会被摧毁,亦不会被隐藏。”弗林斯摇了摇头,“当他们死亡的时候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来,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并不会太多。”弗林斯闭了一会儿眼睛,像是想要隐藏某种情绪,当他睁开眼睛的之后里面已经平静无波,“我之所以会在沙尔克的边境碰见你,是因为你先去了沙尔克对不对?你想去确定里面的封印是否还存在,那个家伙有没有老老实实地被关在里面。”

巴拉克承认了弗林斯所有的推测。“但是里面已经空了,我还是晚到了一步。”

“不,你迟到了很多年。”弗林斯轻轻笑了起来,用手拍了拍厄齐尔的柔软的头发,“他早在很多年前就被放出来了,你明明早就猜到了,为什么却一直在欺骗自己?”

“所以我们之间的战斗不可避免?”巴拉克却只是问另外的一个问题。

“我们当然可以争取和平。”弗林斯紧紧地盯着巴拉克,毫不退缩地说道,“放梅苏特走。”

“我不能……”巴拉克的声音慢慢变小,却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托斯滕,你知道他的身体里藏着怎样强大的力量吗?也许有一天他会毁灭这个世界。”

厄齐尔哆嗦了一下,不安地看着弗林斯,可弗林斯只是嘲讽地笑了笑,“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好吧,既然战斗已经注定就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他想了想,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您能解答我最后一个疑惑吗?这一切究竟是谁告诉您的?又是谁领您来的这里?”

巴拉克停顿了一下,明亮的光几乎要将弗林斯吞没。“巫师中的某个背叛者,请原谅我无法告诉你他的名字,但是他厌倦了这一切,厌倦巫师,厌倦战争,他想要将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代彻底做个了结。”

“他的恨意还真大。”弗林斯不屑地说道,又向后退了一步,让自己的身躯紧紧地贴在了石板上。“梅苏特,有机会你就往外跑,不要回沙尔克,也别去找曼努,找个地方自己一个人躲起来,谁都不要见。”

“他会杀了你的。”厄齐尔拒绝了弗林斯的命令。

“他不会。”弗林斯挂在嘴角上的笑容触目惊心,说出来的话却变得嘲讽不已,“他是人类的皇帝,而我是人类,我们的皇帝陛下怎么会杀死我呢?”

 

 

 


 
评论(7)
热度(49)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高大胖甜文联盟 | Powered by LOFTER